————遍插茱萸少一人————
“先生风度,配上这一身天水碧的新衣,等下重阳文宴,定当冠绝邺城!” “我区区陈琳,不过一降士耳,得蒙曹公不弃,偷得浮生之闲。今日重阳宴会,邺城定是群贤毕集,某添件新衣,稍显重视,只盼不失了礼数就好。似这等倨傲肆意之言,切莫再提了!”
秋日的郊外,在那艳阳高照的丛林之中,幽静的小路上落英缤纷,一片闲逸。 时而还能传来些许鸟鸣,顺着声音,迎面看到官道上走来两个男子,前面那个浓眉方正,器宇不凡,正是身着新衣的陈琳。 那衣服的颜色十分鲜亮,主色为天水碧,翻出的袖口却是羽白色,鹅黄色的衣摆稍加点缀,称得这件衣衫更加飘逸出尘,细看上面仿佛还绣着菊花纹饰,款式别致,并不是常见的样子。 后面那人,一身青色麻布衣衫,背着一个竹筐,看着像是书童的样子,只听他说道:“先生恕罪,小人只觉先生这身新衣,色彩搭配鲜亮,且十分迎合今日佳节,才会失言。方才店家也道,数日前,有一客人定了这样款式的衣衫,他觉样式好看,便多做了一件。” 陈琳在前面走着,并没有答话,也没再责备。
柔和的阳光透过林子,淋淋洒洒的落在官道上。 转过前面的凉亭,依着山势处,映入眼帘的是一石桌和几个石凳,大约是供路过的闲雅之士,清玩罢。 只是今日这里有些不同,石桌周围不知何时移来了许多菊花,橘色、红色交错在一起,将这片山林点翠的更加多彩。陈琳注意到这些菊花,也注意到,有一个清水碧色衣着的公子背影端坐在那里,似乎在研究一盘棋。 那衣衫和自己身上的款式、颜色,都十分接近,陈琳微微抬起左手,将袖子放在右手中中端详,确认了自己身上衣料的纹饰,又仔细瞧了瞧那人,对身旁的书童低语道:“你瞧,那公子的衣衫,是否与我相近?” 那书童听罢,也两下比较了一会,附在陈琳耳边答道:“小人也觉得那公子很像是,店家口中定做如此清雅衣衫之人。”
那公子仿佛听到了嘀咕声,便略侧了侧身子,顺着声音的方向瞥了一眼。 他的右手倚在石桌上,手中还把玩着一枚白色的棋子。 陈琳瞧见那公子的侧脸,蹙了一下眉,便快步迎了上去,他左手压在右手之上,藏在袖中,举手加额并问道:“不知足下何人?” 那人也见状起身,还了同样的礼。 他一身正气,双目有神,眉宇之间流露着士族轩昂的气质。那衣衫的颜色款式,的确与陈琳十分相似,只是他这身衣衫,比起陈琳这件,颜色重了一点,又搭配了酒红色的腰带,底蕴上略显厚重。再仔细打量,此人的步履也同衣衫的纹饰相似,应该是特意为之。若像陈琳,只是偶然路过,一时买下,该不会这般巧合。 陈琳注意到他的容貌时,猛然一惊。 只是那人却上下打量了一番,然后不慌不慢回道:“在下些些小卒,路遇邺城,与足下亦不过萍水相逢,实无须执着姓甚名谁。” 那人回完话,便继续坐下研究面前这盘棋,陈琳蓦然了半晌,嘴角微扬,索性坐到了对面,拿起了一枚黑棋放在了棋盘一处,帮他下了犹豫不决的一步。 他却没有正视陈琳,依旧注视着棋局,仿佛一点都不介意陈琳这些不请自来的动作。 那棋局惊险动魄,白子仗着先手之势,气吞山河,攻势十分凌厉,每一手都流露出傲视天下的棋风,让人肃然起敬间又有些不寒而栗。黑子却不温不火,每一次都巧妙的用迂回的策略,避开了白棋的攻势,却从始至终没有进攻的迹象,也没有一丝败阵的迹象。 “果然是闻名不如一见!”陈琳暗自想着。 “不想河朔也人杰地灵!”那人的心里也如是嘀咕。
他缓缓的抬起头,仔仔细细的看了陈琳一眼,这才注意到,他身上与自己相同款式的衣衫。 秋风缓缓的吹过,郊外的空气格外清新,仿佛有一股菊花清雅的味道沁入心扉。阳光若隐若现的透过林子,地上依稀看到两个士子的影子,不知不觉,缓缓的移动着。时而还能听到,远处溪边传来的水声。 那公子也带了一个随从,只是主人在下棋,那二人都远远的站在一边。 秋是这样的寂静悠远,棋盘上的局势与自然的气息混杂在一起,总显得格格不入,只是这格格不入,却只有他二人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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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也说一句